【交流】
【紅葉,魅羅】
【紅葉,魅羅】
魅羅:紅 紅葉:黑
───下著雨。
這個季節,這個雨,究竟該如何定義?
難得的在白日時分出沒,站在廊上,紅葉隱約只覺樓下傳來幾許騷動,原先她站在這兒的用意是找個安靜處悠閒聽雨,但隨著那些明顯並非出自一人之口的雜音越發向上、向她現在所在之處移動過來時,紅葉當機立斷做出決定,抬步就要離開現場。
鞠塵樓是個這麼大的所在,可卻為什麼,總在樓裡找不出自己的位置?
踏上階梯,紅葉打算爬上層樓,白日時分的鞠塵樓娼妓們絕大部份處於休憩狀態,因此,她認為越往上的樓層該越是安靜,只要確保她自己不會弄出過大聲響,那麼待在屬於娼妓居住處的長廊上,其實是尋求私人靜謐時分最好的選擇。
紅葉並非第一次這麼做,但這一日,當她放軟腳步、踩上樓梯頂端時,怔愣住了。
啊......
為什麼呢?
長廊這頭、長廊那頭。
與樓梯相連的長廊這邊,紅葉一頭黑色長髮僅稍抓幾許盤起,絕大部份依然散披身後,深藍底色的連身長裙上印畫著據稱以傳統青花瓷器為藍本的幾何線條,紅葉十分喜愛這件連身裙,她也記得這身裝扮曾受客人讚賞過,那時,那客人說她美得像───
像什麼?
像什麼,都不重要的,在此時。
若她是青花圖紋的瓷,那現在映入她眼中的,想來便是將能打破那瓷的高貴貓咪。
───下著雨。
雨聲傳進紅葉耳裡,細細碎碎的雨水聲響,若能再下大一些便好了,如此一來,她想她便能在不驚動那貓───那人?───的前提下靜靜離開。
───下著雨。
「......魅羅。」
低下頭,紅葉喃喃自唇間吐出長廊那頭,與她相對的女子之名。
魅羅,白金色的,無瑕的,如貓般拱著背脊的美麗存在。
紅葉想起所有所有她在樓裡聽見的,出自無心與有意兩種情況下皆有的細碎耳語,無不是討論著就正亭亭立在她眼前的這名高挑女性,亦無不是帶著某種程度的惡意與猜疑。
關於魅羅,或者該說關於『我覺得』的魅羅───樓裡其他娼妓是這麼說的,而這些說法某部份便為從未真正認識魅羅本身的人們,提供了最好的素材。
『那個白子全身都白得可怕,眼睛倒是要藍不藍的,除此之外,她也從不來向我們搭話交流,啊......該怎麼說呢?她大概看不起我們吧?畢竟,她和我們一點也不一樣。』
『是啊,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驕傲的。』
『白子了不起了?也不過和我們這些小輩一樣,躺下來腳張開讓人幹。』
『說不準她就是覺得和我們不一樣。』
『省省吧,人家就是不同我們一路,每次看她獨來獨往就覺得煩......但我覺得最噁心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先前那個誰,啊,梨花,不也和我們一樣覺得她難相處?結果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搞得梨花還反過來說她人其實很好?真是......』
白子、總是獨處、無法親近、異類。
紅葉一向是個擅於傾聽的人,統整過自己在樓裡側耳靜聽過所有關於魅羅這個人的談論,總不出這幾樣結果。
一直以來紅葉都站在離魅羅極遠的地方,抬起眼靜靜觀察這個評價兩極的白子女性,沒錯,紅葉必須認同那些批評者一部份的說法,若單從周身氣場而言,魅羅確實是個很難讓人願意主動開口搭話的對象。
但是......但是,還有一點是紅葉從魅羅身上觀察到的,卻始終不敢說、也不知道能和誰說。
鞠塵樓內,從來都欠缺個能盡情傾吐心事的對象存在。
對紅葉來說,魅羅很可怕。
光是站在那兒什麼話也不說,紅葉都能感受到從魅羅身上所散發出的能量,極其耀眼,卻又帶著能穩住一切狀況的自信。
這樣的魅羅,並不是紅葉足以應付的人。
因此,紅葉才在踏上樓卻發現魅羅早她一步待在廊上時被嚇住,今天無論是誰先在那裡都好,她都有自信能打聲招呼後離去,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魅羅?
還是下樓好了,雨還在下,頂多回房間窩著便是。
輕抬腳,紅葉原想靜靜後退循原路下樓,故做鎮定的心思卻被她耳上那對盈綠色長墜給硬生生擊破───右耳傳來種鬆脫感,紅葉才想起這對耳墜已有一段時間未戴時,已聽見一道聲響。
嘩。
紅葉的長耳墜十分不給面子的解體開來,散在木頭地面上。
───下著雨。
只是紅葉非常非常確定,她耳墜落地的嘩聲,已蓋過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偏偏、偏偏就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她自覺無法應對的人面前......
這個季節,這個雨,究竟該如何定義?
難得的在白日時分出沒,站在廊上,紅葉隱約只覺樓下傳來幾許騷動,原先她站在這兒的用意是找個安靜處悠閒聽雨,但隨著那些明顯並非出自一人之口的雜音越發向上、向她現在所在之處移動過來時,紅葉當機立斷做出決定,抬步就要離開現場。
鞠塵樓是個這麼大的所在,可卻為什麼,總在樓裡找不出自己的位置?
踏上階梯,紅葉打算爬上層樓,白日時分的鞠塵樓娼妓們絕大部份處於休憩狀態,因此,她認為越往上的樓層該越是安靜,只要確保她自己不會弄出過大聲響,那麼待在屬於娼妓居住處的長廊上,其實是尋求私人靜謐時分最好的選擇。
紅葉並非第一次這麼做,但這一日,當她放軟腳步、踩上樓梯頂端時,怔愣住了。
啊......
為什麼呢?
長廊這頭、長廊那頭。
與樓梯相連的長廊這邊,紅葉一頭黑色長髮僅稍抓幾許盤起,絕大部份依然散披身後,深藍底色的連身長裙上印畫著據稱以傳統青花瓷器為藍本的幾何線條,紅葉十分喜愛這件連身裙,她也記得這身裝扮曾受客人讚賞過,那時,那客人說她美得像───
像什麼?
像什麼,都不重要的,在此時。
若她是青花圖紋的瓷,那現在映入她眼中的,想來便是將能打破那瓷的高貴貓咪。
───下著雨。
雨聲傳進紅葉耳裡,細細碎碎的雨水聲響,若能再下大一些便好了,如此一來,她想她便能在不驚動那貓───那人?───的前提下靜靜離開。
───下著雨。
「......魅羅。」
低下頭,紅葉喃喃自唇間吐出長廊那頭,與她相對的女子之名。
魅羅,白金色的,無瑕的,如貓般拱著背脊的美麗存在。
紅葉想起所有所有她在樓裡聽見的,出自無心與有意兩種情況下皆有的細碎耳語,無不是討論著就正亭亭立在她眼前的這名高挑女性,亦無不是帶著某種程度的惡意與猜疑。
關於魅羅,或者該說關於『我覺得』的魅羅───樓裡其他娼妓是這麼說的,而這些說法某部份便為從未真正認識魅羅本身的人們,提供了最好的素材。
『那個白子全身都白得可怕,眼睛倒是要藍不藍的,除此之外,她也從不來向我們搭話交流,啊......該怎麼說呢?她大概看不起我們吧?畢竟,她和我們一點也不一樣。』
『是啊,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驕傲的。』
『白子了不起了?也不過和我們這些小輩一樣,躺下來腳張開讓人幹。』
『說不準她就是覺得和我們不一樣。』
『省省吧,人家就是不同我們一路,每次看她獨來獨往就覺得煩......但我覺得最噁心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先前那個誰,啊,梨花,不也和我們一樣覺得她難相處?結果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搞得梨花還反過來說她人其實很好?真是......』
白子、總是獨處、無法親近、異類。
紅葉一向是個擅於傾聽的人,統整過自己在樓裡側耳靜聽過所有關於魅羅這個人的談論,總不出這幾樣結果。
一直以來紅葉都站在離魅羅極遠的地方,抬起眼靜靜觀察這個評價兩極的白子女性,沒錯,紅葉必須認同那些批評者一部份的說法,若單從周身氣場而言,魅羅確實是個很難讓人願意主動開口搭話的對象。
但是......但是,還有一點是紅葉從魅羅身上觀察到的,卻始終不敢說、也不知道能和誰說。
鞠塵樓內,從來都欠缺個能盡情傾吐心事的對象存在。
對紅葉來說,魅羅很可怕。
光是站在那兒什麼話也不說,紅葉都能感受到從魅羅身上所散發出的能量,極其耀眼,卻又帶著能穩住一切狀況的自信。
這樣的魅羅,並不是紅葉足以應付的人。
因此,紅葉才在踏上樓卻發現魅羅早她一步待在廊上時被嚇住,今天無論是誰先在那裡都好,她都有自信能打聲招呼後離去,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魅羅?
還是下樓好了,雨還在下,頂多回房間窩著便是。
輕抬腳,紅葉原想靜靜後退循原路下樓,故做鎮定的心思卻被她耳上那對盈綠色長墜給硬生生擊破───右耳傳來種鬆脫感,紅葉才想起這對耳墜已有一段時間未戴時,已聽見一道聲響。
嘩。
紅葉的長耳墜十分不給面子的解體開來,散在木頭地面上。
───下著雨。
只是紅葉非常非常確定,她耳墜落地的嘩聲,已蓋過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偏偏、偏偏就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她自覺無法應對的人面前......
* * *
因為是下雨天,她享受著下雨天,這天氣一直都是魅羅很喜愛的天氣。
頭髮隨意地全部盤起,以髮夾固定在腦後,身上著了件白色的絲質襯衫,領口的部分微開,上頭的黑色領帶只是稍稍鬆了結頭的部分,也沒有直接拿下,就這麼掛在她的頸子上;衣袖捲起在手肘處,衣襬從褲頭裡拉了出來,隨意地打了個結繫在腰際;下頭穿著的是材質較硬、較挺的黑色長褲,腳踩低跟的亮皮魚鱗紋皮鞋,讓她的腿顯得更加修長。
這樣中性的打扮,想必在樓裡打烊前服侍的是位喜歡她這般模樣的女客人吧,打烊後她帶了本書進入餐廳,邊吃邊看,一直待到天都亮了,才起身緩步走回自己的房門前,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換下身上的衣服,僅是拉鬆了領帶,拖出了衣襬,好讓自己不這麼拘謹。
帶水的空氣裡有一種清新的氣味,總讓她在這樣的天氣裡會站在某一處靜靜地聽著,聽著這雨水被刷下、掉落在地面上的聲音,聽著這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
靜靜地聽著......
餘光閃入了某個會動的東西,魅羅微微轉過頭去,目光抓住了剛走上樓梯的身影。
僅幾束盤在腦後,一抹亮麗純黑的秀髮批洩,雖然有些碎髮遮住了她的臉龐,仍是不減她的美麗氣質,這般模樣更令人感覺到她的嬌媚。
姣好的身材被套上的是顏色飽和的深藍色,上頭用著古色古香的白色花紋勾勒裝飾,襯托出那白皙細緻的皮膚。
她的美是無庸置疑的,會來到鞠塵樓裡的美人們各個都有自己的特質,畢竟會被選上來到這裡......當然都是有一定的水準的。
魅羅知道她眼裡看到的是誰,年紀與自己相仿,美麗如朵嬌花,名為「紅葉」的女子。
她對她是有些印象的,因為「紅葉」這名字總讓她聯想到在秋天裡被紅色染上的楓葉,進而想到隨著風片片飄落的美麗景緻,而她,就如同那樣的美景,讓人不自覺地沉迷。
白色人兒的唇邊隨即勾起了些弧度,但她察覺到對方並不是很想靠近,所以僅僅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向對方行禮,也不在意對方是否有看見,也不等待對方是否有回應,便將目光轉移到原本的位置。
她知道的......這樓裡總是會有些謠傳......不論好的、壞的、是真實的、是虛造的......
關於自己的───傳聞?謠言?評論?想法?───不論是哪一種,她也是有聽到過幾分,樓裡這不算大的地方,無法隨意出門,能夠談論的事情也不算多,閒暇無事時茶餘飯後的話題,自然也會落到樓內一些人的身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魅羅雖然知道,卻似乎也不太意外,甚至可以說是習慣了,來到這兒之前就......
甩了甩頭,白色人兒嘲笑著自己的軟弱,她對自己說過了,不應該去在意那些的,立刻停下了思緒,伸手倚上房門前的廊邊,這樣的溫度讓她感覺舒適,緩緩地閉上了眼眸,享受著這片刻的沉澱。
就這樣過了不久,樓梯那頭傳來了一些聲響,聽起來像是珠玉掉落到地上的聲音,清脆的響聲如雨落下一般接續不斷,魅羅知道那並不只一顆,她直覺地認為也許是項鍊、或是耳飾、手環類的飾品,上頭固定的線頭脫落或是斷裂,而讓那些珠子滑落了。
她悄悄地踩著步伐走近了些,卻仍然保留了一段她覺得最適合的距離,給對方,也給自己。
「......紅葉小姐?我聽見了珠玉掉落的聲音,怎麼了嗎?」
伴著雨聲,魅羅有些沉的嗓音從她飽滿的唇中傾出,她微蹙著眉心,歪著頭,開口詢問著眼前那有著漆黑長髮的美麗女子。
耳墜上牽著的珠石紛紛從紅葉耳邊滑落,她甚至想不起這耳墜是在哪裡買的,或是哪個沒品味的客人送給她的。
而那敲擊在木地板上的聲響,果不其然地無法完成紅葉的心願,將魅羅引了過來。
「是我的......耳墜。」她只好抬手將一對耳墜取下,攤在掌心,其中一只已掉落得什麼也不剩,幾乎只留個耳針本體。
望著魅羅一身中性衣著,紅葉不否認眼前人是極出色的存在,就連同樣身為女性的她自己,直視向這麼打扮的魅羅時,都有失去心神、為人勾引的瞬間。
「抱歉,擾了妳。」
向魅羅微微低頭道歉,紅葉不再直視對方,把耳墜暫收進長裙口袋中,稍將長髮攬向同側,在滿地散亂的珠玉中輕蹲下身。
伸手,拾起一顆,觸感圓硬。
「我撿了這些珠子便下樓,還請別踩著了......」維持蹲姿,紅葉輕昂起首,一雙純藍雙眸飽含歉意,卻在與魅羅的灰藍眼瞳相接時,停頓。
啊,果然。
與魅羅四目交接,果然還是做不到的事───紅葉幾乎是絕望的在心裡想著。
迎向自己目光的,是那如同她身軀上一般深邃藍色的眼眸,魅羅立在樓梯上頭,俯視著眼前的女子。
她不知道紅葉臉上的漆黑頭髮下所籠罩的是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睛,就像是黑夜中的藍色鬼火,令人甘於迷失自己所要前往的道路,也不願將目光轉移。
而對方......似乎也同自己做著一樣的事情......她們就在此時此刻望著彼此的臉好一會兒......
短短的幾秒鐘,彷彿身邊所有的東西全部都靜止了一般,還在移動的似乎只有那從凌晨開始就下個不停的雨了。
意識到這麼看人是不禮貌的,魅羅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自己的目光,她沒有多說些什麼,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樓梯,長腿經過紅葉的身邊,閃過那些珠玉,再往下踏了一、兩階,隨後便坐在階梯上,低下頭伸出了手,細心地為紅葉拾起那散落在階梯上的顆顆珠玉。
下意識低頭,望著魅羅後頸幾許淺色髮絲散落,像是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悄悄打開了似的,紅葉只怔愣幾秒,便做了另一個舉動。
她撩起深色裙襬,在階梯上也尋了個地方,窩坐下。
世事難料,倘若所有傳達在人間的閒言碎語都能聽信,那這世上又還有什麼真實可言?打從今日見到魅羅第一眼開始,紅葉便覺得那些她所曾聽見的、主角是這眼前白子的流言在她內心響得格外劇烈,不斷提醒她,別傻了,醒醒吧,這人就是個那樣的人───
那樣,什麼才叫那樣?
紅葉不懂了,如果魅羅真是一個『那樣的人』,又何必真的過來為她撿這一地狼藉?
伸手拾起顆近在裙邊的圓珠,紅葉將珠粒拿在眼前,靜靜轉動幾圈,看那顆她說不上是什麼樣色系的綠珠在空氣中隱約反射幾些光線,即便找不出在這雨日時分,光線從何而來。
「───魅羅小姐。」
雨還在下,雨依然在下,紅葉張口,微低頭,向眼前那人喚出名來。
魅羅小姐,魅羅,妳能說明嗎?能讓我知道嗎......
能讓我知道,妳是不是就是那樣的人嗎?
「冒昧一問,魅羅小姐......喜歡貓麼?」
將圓珠握進掌心,透過低頭時跟著滑過面頰的幾許純黑髮絲,紅葉望向魅羅,輕聲問道。
尚在撿取地上散落的珠玉,魅羅並沒有料想到紅葉會主動與她搭話,聞聲頓了一會兒,隨即又恢復動作,很快地將地上的圓珠都拾起後才抬起頭。
「是的,牠們總是優雅又獨立自主,那樣的氣質我很喜歡。」
而且房裡就有一隻每天都會乖乖等門的小傢伙......
是個有時候又頑皮地令人頭疼、有時候又貼心地惹人憐愛的小傢伙,依偎著牠的體溫而眠,時常都有種安心的感覺......
魅羅思及此不禁露出溫暖的微笑,偷偷地在心底補上這一句,然後牽起了紅葉的掌心,將剛剛撿起的珠玉輕輕地放置在她的手上。
「這樣應該就是全部了......很美麗的耳墜呢,希望能夠修得好。那麼......」
確認自己手中的東西都全部交還給紅葉之後,魅羅勾出微笑,輕聲說完後,便從階梯上站起了身子,輕拍掉褲子上的灰塵,就要準備離去。
「謝謝。」
接過圓珠,紅葉稍將掌心攤開,維持不讓珠粒再次滾出手掌的弧度,望著那滿掌的綠意盎然,眼角卻捕捉到魅羅意欲離去的身影,她抬起頭,攪不清自己帶著什麼樣想法的再次向人搭話。
「雖然美麗,但也終究是壞了。」紅葉說,雖看不清魅羅正帶著什麼表情。「要修好它,還得找時間申請外出,怎麼想都麻煩。」
有什麼東西漸漸從心底深處崩解開來,持續性的、開闊的、讓人帶著無比好奇心態想一探究竟的。
「我也喜歡貓,看牠們有時候難以捉摸,有時候卻又孩子似的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說著,紅葉突然有些懵了,掌裡那些珠子彼此碰撞交錯出一種她其實很討厭的碎響。
「不如找機會讓貓咪當成玩具吧?」紅葉一笑,道:「為我撿了這些珠,原該先謝過魅羅小姐一聲,只不知魅羅小姐可有意願聽個要求,允我道第二次謝的機會?」
麻煩......嗎......?
正想要踩上階梯的長腿還未抬起,就聽見紅葉從那粉色的唇畔中吐出的話語,有些疑問、有些不解,難道她不希望這美麗的串飾可以被修復嗎......?
但也許她並不是十分中意這串墜飾,也或許有其他因素,所以認為就算無法復原也無所謂吧......
魅羅並沒有將心中這些疑問表現在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淡然地望著紅葉纖手上的那些翠綠、深綠的珠玉,無論這串飾是否被修復,都不會是她的選擇。
聞著她的聲音,聽著她說著也喜歡貓兒,魅羅抬上了淺灰藍色的眸子直直迎向紅葉那雙深邃藍色,似乎抓取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神色。
興趣......?
有些無法解讀出來,微妙的感覺。
「只是幫忙妳撿些珠玉罷了,不用這麼客氣的,但如果可以,請容我聽聽紅葉小姐的要求。」
空氣中除了雨的清新香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應是從紅葉身上散發出來的,有股沉靜、安撫的效果,魅羅緩慢地呼吸著,帶著微笑,應答。
「魅羅小姐聽過個故事麼?」
見魅羅停步,紅葉視線微垂,話聲細緻:「路經女屍的男子,順手脫下外裳蓋住屍身,那來世時,女屍轉世成了與他有過一段緣卻終未能成婚的年輕女性。」
那是個原先稱不上纏綿悱惻,也稱不上幽婉動人,甚至還帶了點宗教意味的故事。她只截取故事中末尾一段,維持坐在木階梯上的姿勢,撩了撩裙襬以免階梯角落積著的幾許塵土染上衣角,用一種說不出帶著什麼樣情感的語氣說了下去。
「若照這個道理,若有來世,又該怎麼報答為我拾了珠子的魅羅小姐?」紅葉輕笑:「還望這客氣沒讓魅羅小姐煩惱才好。」
將圓珠全數放在雙腿間,那個由長裙布料構成的凹陷內,紅葉話頭一轉,倒是應了魅羅最後提出的疑問。
「若是不急著走,或急著去辦點什麼,魅羅小姐可否賞光與我喝杯茶、說說話?」
雨聲未停,透過窗戶所投進樓內的光線隨著雨水落下而有所閃動,樓梯間兩股香氣幽然交錯,一邊是木質沉香,另一邊,則是成片花香。
「若有來世,或許......我們會成為以翠色珠玉當作信物的戀人也說不定......」
聽著紅葉的短故事,魅羅泛出微笑,隨即低下了頭,幾縷髮絲因她的動作而跟著散落、垂下,飄盪在她的頰邊。
雨是清新的,隨著空氣飄散過來的是陣陣檀香,隨著呼吸進入自己的身子,魅羅眨了眨眼,抿了抿唇,為自己剛剛所言之事感到有些失禮。
「......開玩笑的,還請紅葉小姐不要介意。」
站直了身子,魅羅一手插進了褲子的口袋內,將手中的書本夾在手臂與腰際間隙,另一手則伸向了還坐在階梯上的藍衣女子,帶著些許笑意,望著她那雙湛藍的雙眸。
「所以,我們打算要去哪兒喝茶呢?」
向紅葉伸出的手懸在空中,靜默著,耳畔傳來的盡是雨水滴滴的聲響,掩蓋掉兩人的呼吸聲,卻掩蓋不掉那些令人著迷的氣味,就像一杯用來做基底的調酒一般,倚著那最為清新的味道,更加襯顯出那淡淡的檀香。
不甚明顯,卻也難以忽視。
「啊。」一笑展顏,紅葉向魅羅朝自己伸來的手瞧了瞧,卻未順勢迎合起身:「在那之前,還恕我這麼問了,不知魅羅小姐懂不懂茶?」
說是這麼說的,可她語氣裡滿是『即便不懂,也無所謂』的輕軟,相較於獲得問句答案,似乎紅葉更將這話當成一個───開場白。
「一段時間以前,有個每個月都愛來找我幾趟的客人是個大茶商,送了我不少好茶葉。」
語畢,紅葉低頭將散在裙間的綠色圓珠們再次拾起,小心拉起長裙一角,找到口袋所在的地方,將滿握圓珠的手輕輕放進袋內,再又抽出。
「我頂喜歡玩茶這東西的,有些茶故事自個看了有趣,便也想說給誰聽聽,再說,這樣好的日子裡,喝些茶心情會更好的。」
就連動作間也揚起幾許檀香氣息的手,極輕極靜地抬起,向那對她致意邀請的雪白手掌迎了過去,接著握住。
「不如,魅羅小姐賞光往我房裡來趟?」
「抱歉,關於『茶』我沒有研究得太深......單純喜歡抹茶的帶粉、微苦的口感與其香味而已......」
握住自己掌心的馨香葇荑傳來了溫度與扎實感,白皙纖長的手指、漂亮的指甲,紅葉的外表確實是個充滿魅力、能夠吸引人們目光的女子。
在心底默默地觀察著眼前的女子,雖然漸漸地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誠心真意,卻仍是習慣性地保留一小部分給自己。
這是她進到這樓裡來之後對自己的絕對要求,也是身處在這樣環境裡,能夠理智保留部分自己的方式。
「如果紅葉小姐並不嫌棄,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要到您房裡打擾了,還請您能跟我分享其他有關於茶的事物。」
站起身,紅葉鬆開魅羅,彎著眼向人一笑。
「魅羅小姐說的抹茶,算是和風式的吧?」她笑:「如此甚好,我所喜愛的那些茶,卻是充滿古老中國風味的茶,還曾有人說過,咱們現在能見到的、市場裡買得著的每一品茶,一葉一葉裡可都充滿了些什麼故事。」
向樓梯下方比了比,紅葉抬起腳步,率先朝下跨出幾步後轉身回望,透藍雙眸鎖上魅羅面容,隱隱間,盪著雨水氣息的空氣中似乎漫起了種期待氛圍。
「這邊請。」
深藍為底的長裙擺動,紅葉頭也不回的跨下樓梯,領著魅羅往自個臥室而去。
頭髮隨意地全部盤起,以髮夾固定在腦後,身上著了件白色的絲質襯衫,領口的部分微開,上頭的黑色領帶只是稍稍鬆了結頭的部分,也沒有直接拿下,就這麼掛在她的頸子上;衣袖捲起在手肘處,衣襬從褲頭裡拉了出來,隨意地打了個結繫在腰際;下頭穿著的是材質較硬、較挺的黑色長褲,腳踩低跟的亮皮魚鱗紋皮鞋,讓她的腿顯得更加修長。
這樣中性的打扮,想必在樓裡打烊前服侍的是位喜歡她這般模樣的女客人吧,打烊後她帶了本書進入餐廳,邊吃邊看,一直待到天都亮了,才起身緩步走回自己的房門前,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換下身上的衣服,僅是拉鬆了領帶,拖出了衣襬,好讓自己不這麼拘謹。
帶水的空氣裡有一種清新的氣味,總讓她在這樣的天氣裡會站在某一處靜靜地聽著,聽著這雨水被刷下、掉落在地面上的聲音,聽著這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
靜靜地聽著......
餘光閃入了某個會動的東西,魅羅微微轉過頭去,目光抓住了剛走上樓梯的身影。
僅幾束盤在腦後,一抹亮麗純黑的秀髮批洩,雖然有些碎髮遮住了她的臉龐,仍是不減她的美麗氣質,這般模樣更令人感覺到她的嬌媚。
姣好的身材被套上的是顏色飽和的深藍色,上頭用著古色古香的白色花紋勾勒裝飾,襯托出那白皙細緻的皮膚。
她的美是無庸置疑的,會來到鞠塵樓裡的美人們各個都有自己的特質,畢竟會被選上來到這裡......當然都是有一定的水準的。
魅羅知道她眼裡看到的是誰,年紀與自己相仿,美麗如朵嬌花,名為「紅葉」的女子。
她對她是有些印象的,因為「紅葉」這名字總讓她聯想到在秋天裡被紅色染上的楓葉,進而想到隨著風片片飄落的美麗景緻,而她,就如同那樣的美景,讓人不自覺地沉迷。
白色人兒的唇邊隨即勾起了些弧度,但她察覺到對方並不是很想靠近,所以僅僅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向對方行禮,也不在意對方是否有看見,也不等待對方是否有回應,便將目光轉移到原本的位置。
她知道的......這樓裡總是會有些謠傳......不論好的、壞的、是真實的、是虛造的......
關於自己的───傳聞?謠言?評論?想法?───不論是哪一種,她也是有聽到過幾分,樓裡這不算大的地方,無法隨意出門,能夠談論的事情也不算多,閒暇無事時茶餘飯後的話題,自然也會落到樓內一些人的身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魅羅雖然知道,卻似乎也不太意外,甚至可以說是習慣了,來到這兒之前就......
甩了甩頭,白色人兒嘲笑著自己的軟弱,她對自己說過了,不應該去在意那些的,立刻停下了思緒,伸手倚上房門前的廊邊,這樣的溫度讓她感覺舒適,緩緩地閉上了眼眸,享受著這片刻的沉澱。
就這樣過了不久,樓梯那頭傳來了一些聲響,聽起來像是珠玉掉落到地上的聲音,清脆的響聲如雨落下一般接續不斷,魅羅知道那並不只一顆,她直覺地認為也許是項鍊、或是耳飾、手環類的飾品,上頭固定的線頭脫落或是斷裂,而讓那些珠子滑落了。
她悄悄地踩著步伐走近了些,卻仍然保留了一段她覺得最適合的距離,給對方,也給自己。
「......紅葉小姐?我聽見了珠玉掉落的聲音,怎麼了嗎?」
伴著雨聲,魅羅有些沉的嗓音從她飽滿的唇中傾出,她微蹙著眉心,歪著頭,開口詢問著眼前那有著漆黑長髮的美麗女子。
耳墜上牽著的珠石紛紛從紅葉耳邊滑落,她甚至想不起這耳墜是在哪裡買的,或是哪個沒品味的客人送給她的。
而那敲擊在木地板上的聲響,果不其然地無法完成紅葉的心願,將魅羅引了過來。
「是我的......耳墜。」她只好抬手將一對耳墜取下,攤在掌心,其中一只已掉落得什麼也不剩,幾乎只留個耳針本體。
望著魅羅一身中性衣著,紅葉不否認眼前人是極出色的存在,就連同樣身為女性的她自己,直視向這麼打扮的魅羅時,都有失去心神、為人勾引的瞬間。
「抱歉,擾了妳。」
向魅羅微微低頭道歉,紅葉不再直視對方,把耳墜暫收進長裙口袋中,稍將長髮攬向同側,在滿地散亂的珠玉中輕蹲下身。
伸手,拾起一顆,觸感圓硬。
「我撿了這些珠子便下樓,還請別踩著了......」維持蹲姿,紅葉輕昂起首,一雙純藍雙眸飽含歉意,卻在與魅羅的灰藍眼瞳相接時,停頓。
啊,果然。
與魅羅四目交接,果然還是做不到的事───紅葉幾乎是絕望的在心裡想著。
迎向自己目光的,是那如同她身軀上一般深邃藍色的眼眸,魅羅立在樓梯上頭,俯視著眼前的女子。
她不知道紅葉臉上的漆黑頭髮下所籠罩的是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睛,就像是黑夜中的藍色鬼火,令人甘於迷失自己所要前往的道路,也不願將目光轉移。
而對方......似乎也同自己做著一樣的事情......她們就在此時此刻望著彼此的臉好一會兒......
短短的幾秒鐘,彷彿身邊所有的東西全部都靜止了一般,還在移動的似乎只有那從凌晨開始就下個不停的雨了。
意識到這麼看人是不禮貌的,魅羅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自己的目光,她沒有多說些什麼,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樓梯,長腿經過紅葉的身邊,閃過那些珠玉,再往下踏了一、兩階,隨後便坐在階梯上,低下頭伸出了手,細心地為紅葉拾起那散落在階梯上的顆顆珠玉。
下意識低頭,望著魅羅後頸幾許淺色髮絲散落,像是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悄悄打開了似的,紅葉只怔愣幾秒,便做了另一個舉動。
她撩起深色裙襬,在階梯上也尋了個地方,窩坐下。
世事難料,倘若所有傳達在人間的閒言碎語都能聽信,那這世上又還有什麼真實可言?打從今日見到魅羅第一眼開始,紅葉便覺得那些她所曾聽見的、主角是這眼前白子的流言在她內心響得格外劇烈,不斷提醒她,別傻了,醒醒吧,這人就是個那樣的人───
那樣,什麼才叫那樣?
紅葉不懂了,如果魅羅真是一個『那樣的人』,又何必真的過來為她撿這一地狼藉?
伸手拾起顆近在裙邊的圓珠,紅葉將珠粒拿在眼前,靜靜轉動幾圈,看那顆她說不上是什麼樣色系的綠珠在空氣中隱約反射幾些光線,即便找不出在這雨日時分,光線從何而來。
「───魅羅小姐。」
雨還在下,雨依然在下,紅葉張口,微低頭,向眼前那人喚出名來。
魅羅小姐,魅羅,妳能說明嗎?能讓我知道嗎......
能讓我知道,妳是不是就是那樣的人嗎?
「冒昧一問,魅羅小姐......喜歡貓麼?」
將圓珠握進掌心,透過低頭時跟著滑過面頰的幾許純黑髮絲,紅葉望向魅羅,輕聲問道。
尚在撿取地上散落的珠玉,魅羅並沒有料想到紅葉會主動與她搭話,聞聲頓了一會兒,隨即又恢復動作,很快地將地上的圓珠都拾起後才抬起頭。
「是的,牠們總是優雅又獨立自主,那樣的氣質我很喜歡。」
而且房裡就有一隻每天都會乖乖等門的小傢伙......
是個有時候又頑皮地令人頭疼、有時候又貼心地惹人憐愛的小傢伙,依偎著牠的體溫而眠,時常都有種安心的感覺......
魅羅思及此不禁露出溫暖的微笑,偷偷地在心底補上這一句,然後牽起了紅葉的掌心,將剛剛撿起的珠玉輕輕地放置在她的手上。
「這樣應該就是全部了......很美麗的耳墜呢,希望能夠修得好。那麼......」
確認自己手中的東西都全部交還給紅葉之後,魅羅勾出微笑,輕聲說完後,便從階梯上站起了身子,輕拍掉褲子上的灰塵,就要準備離去。
「謝謝。」
接過圓珠,紅葉稍將掌心攤開,維持不讓珠粒再次滾出手掌的弧度,望著那滿掌的綠意盎然,眼角卻捕捉到魅羅意欲離去的身影,她抬起頭,攪不清自己帶著什麼樣想法的再次向人搭話。
「雖然美麗,但也終究是壞了。」紅葉說,雖看不清魅羅正帶著什麼表情。「要修好它,還得找時間申請外出,怎麼想都麻煩。」
有什麼東西漸漸從心底深處崩解開來,持續性的、開闊的、讓人帶著無比好奇心態想一探究竟的。
「我也喜歡貓,看牠們有時候難以捉摸,有時候卻又孩子似的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說著,紅葉突然有些懵了,掌裡那些珠子彼此碰撞交錯出一種她其實很討厭的碎響。
「不如找機會讓貓咪當成玩具吧?」紅葉一笑,道:「為我撿了這些珠,原該先謝過魅羅小姐一聲,只不知魅羅小姐可有意願聽個要求,允我道第二次謝的機會?」
麻煩......嗎......?
正想要踩上階梯的長腿還未抬起,就聽見紅葉從那粉色的唇畔中吐出的話語,有些疑問、有些不解,難道她不希望這美麗的串飾可以被修復嗎......?
但也許她並不是十分中意這串墜飾,也或許有其他因素,所以認為就算無法復原也無所謂吧......
魅羅並沒有將心中這些疑問表現在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淡然地望著紅葉纖手上的那些翠綠、深綠的珠玉,無論這串飾是否被修復,都不會是她的選擇。
聞著她的聲音,聽著她說著也喜歡貓兒,魅羅抬上了淺灰藍色的眸子直直迎向紅葉那雙深邃藍色,似乎抓取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神色。
興趣......?
有些無法解讀出來,微妙的感覺。
「只是幫忙妳撿些珠玉罷了,不用這麼客氣的,但如果可以,請容我聽聽紅葉小姐的要求。」
空氣中除了雨的清新香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應是從紅葉身上散發出來的,有股沉靜、安撫的效果,魅羅緩慢地呼吸著,帶著微笑,應答。
「魅羅小姐聽過個故事麼?」
見魅羅停步,紅葉視線微垂,話聲細緻:「路經女屍的男子,順手脫下外裳蓋住屍身,那來世時,女屍轉世成了與他有過一段緣卻終未能成婚的年輕女性。」
那是個原先稱不上纏綿悱惻,也稱不上幽婉動人,甚至還帶了點宗教意味的故事。她只截取故事中末尾一段,維持坐在木階梯上的姿勢,撩了撩裙襬以免階梯角落積著的幾許塵土染上衣角,用一種說不出帶著什麼樣情感的語氣說了下去。
「若照這個道理,若有來世,又該怎麼報答為我拾了珠子的魅羅小姐?」紅葉輕笑:「還望這客氣沒讓魅羅小姐煩惱才好。」
將圓珠全數放在雙腿間,那個由長裙布料構成的凹陷內,紅葉話頭一轉,倒是應了魅羅最後提出的疑問。
「若是不急著走,或急著去辦點什麼,魅羅小姐可否賞光與我喝杯茶、說說話?」
雨聲未停,透過窗戶所投進樓內的光線隨著雨水落下而有所閃動,樓梯間兩股香氣幽然交錯,一邊是木質沉香,另一邊,則是成片花香。
「若有來世,或許......我們會成為以翠色珠玉當作信物的戀人也說不定......」
聽著紅葉的短故事,魅羅泛出微笑,隨即低下了頭,幾縷髮絲因她的動作而跟著散落、垂下,飄盪在她的頰邊。
雨是清新的,隨著空氣飄散過來的是陣陣檀香,隨著呼吸進入自己的身子,魅羅眨了眨眼,抿了抿唇,為自己剛剛所言之事感到有些失禮。
「......開玩笑的,還請紅葉小姐不要介意。」
站直了身子,魅羅一手插進了褲子的口袋內,將手中的書本夾在手臂與腰際間隙,另一手則伸向了還坐在階梯上的藍衣女子,帶著些許笑意,望著她那雙湛藍的雙眸。
「所以,我們打算要去哪兒喝茶呢?」
向紅葉伸出的手懸在空中,靜默著,耳畔傳來的盡是雨水滴滴的聲響,掩蓋掉兩人的呼吸聲,卻掩蓋不掉那些令人著迷的氣味,就像一杯用來做基底的調酒一般,倚著那最為清新的味道,更加襯顯出那淡淡的檀香。
不甚明顯,卻也難以忽視。
「啊。」一笑展顏,紅葉向魅羅朝自己伸來的手瞧了瞧,卻未順勢迎合起身:「在那之前,還恕我這麼問了,不知魅羅小姐懂不懂茶?」
說是這麼說的,可她語氣裡滿是『即便不懂,也無所謂』的輕軟,相較於獲得問句答案,似乎紅葉更將這話當成一個───開場白。
「一段時間以前,有個每個月都愛來找我幾趟的客人是個大茶商,送了我不少好茶葉。」
語畢,紅葉低頭將散在裙間的綠色圓珠們再次拾起,小心拉起長裙一角,找到口袋所在的地方,將滿握圓珠的手輕輕放進袋內,再又抽出。
「我頂喜歡玩茶這東西的,有些茶故事自個看了有趣,便也想說給誰聽聽,再說,這樣好的日子裡,喝些茶心情會更好的。」
就連動作間也揚起幾許檀香氣息的手,極輕極靜地抬起,向那對她致意邀請的雪白手掌迎了過去,接著握住。
「不如,魅羅小姐賞光往我房裡來趟?」
「抱歉,關於『茶』我沒有研究得太深......單純喜歡抹茶的帶粉、微苦的口感與其香味而已......」
握住自己掌心的馨香葇荑傳來了溫度與扎實感,白皙纖長的手指、漂亮的指甲,紅葉的外表確實是個充滿魅力、能夠吸引人們目光的女子。
在心底默默地觀察著眼前的女子,雖然漸漸地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誠心真意,卻仍是習慣性地保留一小部分給自己。
這是她進到這樓裡來之後對自己的絕對要求,也是身處在這樣環境裡,能夠理智保留部分自己的方式。
「如果紅葉小姐並不嫌棄,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要到您房裡打擾了,還請您能跟我分享其他有關於茶的事物。」
站起身,紅葉鬆開魅羅,彎著眼向人一笑。
「魅羅小姐說的抹茶,算是和風式的吧?」她笑:「如此甚好,我所喜愛的那些茶,卻是充滿古老中國風味的茶,還曾有人說過,咱們現在能見到的、市場裡買得著的每一品茶,一葉一葉裡可都充滿了些什麼故事。」
向樓梯下方比了比,紅葉抬起腳步,率先朝下跨出幾步後轉身回望,透藍雙眸鎖上魅羅面容,隱隱間,盪著雨水氣息的空氣中似乎漫起了種期待氛圍。
「這邊請。」
深藍為底的長裙擺動,紅葉頭也不回的跨下樓梯,領著魅羅往自個臥室而去。
【 紅葉&魅 羅】其 之一。END 。